“只是,要舍弃现有的一切。”
“一切,是什么意思?”杨宫梓没明白这个“一切”的概念。
“就是一切,灵身,修为,和一切记忆……没有记忆,就不会有胎中之谜,然后重新修炼,以求元神之纯。”停顿了一下,道风结舌说道:“所谓的斩元神,并不是将元神直接碾碎,而是清除元神中的杂念,达到‘空如’之境,无生无灭,方可证道。”
听完道风这番话,杨宫梓已经完全呆住了,缓缓摇头,说道:“我听不懂。”
道风微笑道:“简单点说,就是要去轮回,重新活一遍。”
杨宫梓嘴巴顿时张得老大,半晌,惊道:“这如何使得。”
道风沉默不语。
从他之前悟出的内容来看,这似乎是唯一的能斩三尸的办法……但是,自己再去轮回,一点点长大,那得要多少年?且不说这中间还有可能发生各种意外,随时有可能挂掉,就眼下来说,大战在即,自己怎么可能放弃这一切,去轮回重生?
风之谷怎么办,少阳怎么办?
他当然放不下。
但是,不斩尸证道,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打不过那些真正的敌人。
道风感觉心中发苦。一直以来,自己苦苦追寻的便是斩尸证道之法,如今总算找到了,却让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解决的悖论之中。
难道,这就是天意?
道风心中的怅惘和失落,无以复加。
但是他的表情还是冷冷的,木然的,或者说没任何表情。
但作为他身边人的杨宫梓,却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情绪,走上前去,挽着他的胳膊,说道:“是不是只要解了胎中之谜,你就能斩尸证道?”
道风看着她,“你有办法?”
“我没有,但未必只有投胎重生这一个办法吧,我们留心一些,多问一些人,或许真能找到消除胎中之谜的办法也说不定。你说呢?”
道风心中猛然一动,是啊,镇元子只是让自己看清道心,帮自己找到了斩元神的门道,但是投胎重生,是自己想到的。虽说这是自己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但不代表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想通了这点,道风神情顿时为之一振,冲杨宫梓点点头,道:“多谢。”
杨宫梓笑道:“你跟我,还说什么谢。将来我们一起寻找办法,我相信一定找得到!”
道风点头,往丛林外面走去,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啊,我把正事给忘了!”
杨宫梓一怔,急忙冲上去抓住他的手,有些紧张地说道:“出大事了!刚有人来报,建文帝率军出了关外,跟阴司大将朱棣打起来了!不是斗法,是那种生死之战!”
道风脸上并未出现震惊之色,回问道:“两军对战?”
“不是,是单挑。”
“这样,那没什么。”道风御风飞行起来。
杨宫梓急忙跟上,说道:“什么叫没什么啊,万一他把朱棣杀了,阴司怎能善罢甘休!”
“两人因私仇单挑,阴司也说不出什么。”
“那若建文被杀呢?”
道风一边飞行,一边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他若死在这里,也是他的命,旁人又能怎样?”
杨宫梓彻底愣住,半晌,猛然想到什么,皱眉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自从听说阴司这次领兵的是朱棣,我就知道建文会行动。”
“这……倒也是,他跟朱棣的仇恨,实在有点难以化解。可是,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啊。”
“我阻止这一次,还有下一次,而且,你以为他为什么甘心为我做事?”
杨宫梓皱眉道:“不是报你再造之恩吗?”
道风笑。
“他最后一世是皇帝,心性极高,从来只有恩赐别人,哪里愿意接受别人的恩赐,他归服于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机会杀了朱棣,我若不许,他必然反我。他找朱棣单挑,没有率军进攻,已经是顾忌风之谷了。”
杨宫梓沉思起来。起初她不明白,既然建文帝目的是找朱棣单挑,自己找机会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留在风之谷,仔细一想明白了,一方面,他生前是皇帝,打了败仗,死后还是想要统领一支军队,重新找回帝王的感觉,至于单挑……朱棣是掌兵的大将,如果不是有三军将士给建文帝做后盾,他也不可能有跟朱棣单挑的机会,基本上还没近身就被抓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相通了这些之后,杨宫梓问道。
“去看看,收拾残局。”
两人拉着手,飞行了一阵,杨宫梓想起之前的事,问道风:“镇元大仙怎么知道你的胎中之谜是什么,他比你厉害很多?”
道风只回答了四个字:“当局者迷。”
在不谈到什么必须解释清楚的要事的时候,道风的回答一向都很简洁,似乎对他来说,说话是一件很累的事。不过杨宫梓也听懂了,接着问道:“那他为什么要来帮你呢,你们认识?”
“他是我前世好友。”
“前世……”杨宫梓转过头,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前世是什么,你可从来没告诉过我。”
关于道风的身世由来,自从他被确定不是转世鬼童之后,从人间到鬼域,都在纷纷猜测,好的坏的,什么样的猜测都有。有说他是吕洞宾转世,有说他是广成子再生,还有人说他是太阴山那个跟无极鬼王一样神秘的左君……杨宫梓也猜过几次,但是道风从来不回答,怎么纠缠都没用。
今天,她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有感而发,这么抱怨了一句,随后就不再看他,去想别的了,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自己最爱的人,自己却不知道他的来历……
“你真的想知道?”
道风突然开口,让杨宫梓惊了一下,转头看着他。
“如果不知道,你对我,还会是这样吗?”
“这……”杨宫梓倾城一笑,“我喜欢的是道风,是这辈子的你,至于你之前是谁,我并不在乎,无非是好奇罢了,你要是不想说,我以后都不问了。还有,我本来是挺不平衡的,但是我想到连跟你最亲的少阳都不知道,也就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