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有四时,王有四政,春、夏、秋、冬正应了庆、赏、刑、罚。所以古时都是“秋后问斩”,人们相信到了这时,便是天地始肃,杀气已至,可申严百刑,以示此乃顺天行诛。
当然了,古代砍头选在秋季,除了顺应这些天人感应的学说以外,也是有其现实意义的,因为公开行刑主要目的还是要起到示警作用,农民在秋冬二季较为空闲,也方便地方官动员民众围观。
但也有例外存在,比如王诩,他是不可能等到秋天了。按照古人的说法,这位的情况属于“谋反大逆,决不待时。”简单来讲就是,你连死缓都挨不上,直接拉出去毙了才是王道。
每逢遇到他这样的犯人被处刑,那来围观的人更是众多,老百姓都好奇啊,这敢在皇帝头上动土的恶徒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吃人?有没有三头六臂?按照现代人的逻辑,能干出王诩这种罪行的人,基本得有十英尺高,两吨重,吐火,能吃锤子,被散弹枪击中而不倒……
“刘大人有礼了。”猫爷上前与刘航打着招呼。
“岂敢岂敢……古大人客气了。”刘航虽是今天的监斩官,但他心里明白,这位金牌大内密探才是抓住王诩的功臣。
“呵呵……我就是来看看,今日这里的防卫工作如何。”
“古大人且放宽心,既然知道斩的这人是百花会乱党,我便早有了他们会来劫法场的准备,周围的兵士中其实已隐了不少锦衣卫中调来的高手,再者……我这个武状元,也不是摆着看的。”
猫爷笑得更得意了:“好,很好,我还有些事情,恕不久留了。”
“古大人慢走……”
…………
午时,头上套着块黑布的王诩被拖了出来,这位恐怖份子的隆重登场立即掀起了现场的一阵高潮,围观群众们已经沸腾了起来,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的生命在自己眼前结束,会带给他们莫大的乐趣。
人性中就是有这么可怕的一面,来看砍头的人无非是想听几句类似“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或者“冤枉哇!饶命啊!”这样的哭嚎。
其实这些人,只是想在别人身上看自己的影子罢了……
就好比到街上看一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美女,去银行看一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钞票,到车展上看一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跑车。
来看砍头的人,就是来看一次不属于自己的死亡。当他们看到一个不屈的英雄,会为其叫好,想象自己死时也能如此轰轰烈烈;但当他们看到一个痛哭求饶、畏惧死亡的懦夫,他们不会给予任何同情,反而会落井下石地骂他罪有应得、敢做不敢当。当然了,他们会这样不是因为怒其不争,而是因为心里清楚自己也会是同样的反应,可他们却又想要否认,所以通过这种攻击的行为来显示自己并不属于这一类人。
不过王诩似乎和其他死囚不太一样,他跪在刽子手跟前,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什么反应,好像睡着了一般。根据那刽子手多年经验,像这样临死前连句遗言都没有的人,要不就是吓傻了,要不就是早在牢里就已被拔去了舌头。
刘航抬头看了看天空,开口道:“午时已到,行刑!”
一般劫法场的惯例就是在这关键时刻喊出一声:“刀下留人”然后顺势杀到,但今天,这劫法场的人却什么都没说,只有一道剑气横空而来,把那刽子手扛在肩上的大刀给一劈为二。
别看这位负责砍头的仁兄生得虎背熊腰、高大威猛,其实他武功可不怎么样,肩上的大刀断了,头皮也被剑气给蹭掉了一大块,这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抱头鼠窜。
一身劲装的燕璃从人群中跃起,她轻功卓绝,在人潮上轻点几步就已逼近了处刑台。但武功好的可不止她一个,隐藏在兵士中的锦衣卫们早已等待着这一刻,一见这乱党现身,皆是抽出腰刀向燕璃袭杀而去。
剑气与刀气在空中碰撞着,时不时就有一阵血雾冲天而起。这种打斗难免殃及池鱼,人群顷刻间就陷入了混乱,人们慌不择路地逃散开,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要维持秩序恐怕已经很难了,当然刘航也没有下达这种命令,他只是冷眼旁观着,在他看来,不相干的人走光最好。
那燕璃的武功他也见过,肯定在他之下,除非她想送死,不然单枪匹马来劫法场是不可能的,因此,人群中定然还藏有高手,如今这些百姓一散,他们便无所遁形了。
果然,又有五六个人影高高跃起,看那身形皆是女子,其中一个刘航同样认识,那独门兵器镜刃,只有百花会第一高手喻馨才有。
“哈哈!来得好!”刘航拍案而起,抄起藏在手边的一支钢枪就杀了出去。
他势如猛虎下山,人未至,杀意先到。喻馨知道对付此人大意不得,所以亲自迎了上去。
在这开阔之地,使长兵器的刘航绝对是占了很大优势,因此喻馨不与他比兵器招式,而是闪电般欺近其身,白玉般的右手印出一掌直取其心门。
刘航冷笑一声,内力全部聚于左手,同样印出一掌,和对方硬撼起了内力。两人周围瞬间有一股内力形成的气墙绽开,旁人根本无法靠近。
这样的僵持一般就两种结果,一是有一方内力耗尽败下阵来,二是拼个两败俱伤,不过如果有第三方的介入,可能就会出现另一种局面了。
一道银白的光芒划过,数个锦衣卫的脖子上都多了一道伤口,这伤口不大,但足以致命……
齐冰几乎是瞬间就杀到了喻馨和刘航身边,从当中平添一道内力将两人震开了。
刘航仅仅往后退出了丈许:“哼……要两个一起上吗?奉陪到底!”
齐冰的脸上依旧冷若寒霜:“在和我较量之前,你若是已被耗去了大半内力,那就没有意义了。”
喻馨没想到齐冰会出现,当然了,他既然来了,喻馨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但嘴上仍要调侃他一番:“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以后各奔前程吗?难道是想通了,来讨回那一千两银子的?”
齐冰也不回头,只给她一个背影:“我可不知道你也在京城,更不是特意来帮你,我只是看到了城中告示,刘航刘大人要监斩一个乱党,所以想来会会他罢了。”
“呵呵……还真会说,那你慢慢和他打,我就不管你了。”喻馨说罢就拂袖而去,再度杀向了处刑台。
齐冰嘴角竟泛起了笑容:“刘航,今日你我便要分个胜负!”
刘航横枪而立:“终于聊完了?我都等不及了!”
…………
猫爷摆着那招牌似的慵懒表情走进了一间牢房,他心情甚好,还在吹着口哨。
“喂,现在几点了?我不是要被砍头吗?”王诩手脚上的铐子都已被除了,此刻正坐在地上吃着一顿不怎么样的伙食。
“正在砍呢。”
“啊?”
猫爷笑着道:“不过砍的不是你,是个替死鬼。”
“哦~原来如此,是你运作的吧?真够哥儿们!”
猫爷笑得越发猥琐:“不过燕璃可不知道啊……她现在应该已经在法场和刘航还有锦衣卫打起来了,如果再拖一会儿,等我派去的十个银牌大内密探赶到,那她被杀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什么!”王诩惊得跳了起来。
“哦,我另外要再告诉你一件事,就在刚才,我去皇帝那里告密,说你其实是礼部孙侍郎家里的人,既然孙侍郎收容你这乱党,那他和百花会自然也就脱不了干系,皇帝一听之下震怒,立即让锦衣卫去孙府来个满门抄斩。
根据我对他们的一贯了解,他们抄家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那些女眷嘛……死之前会被怎么样,我不说你也能想象得到吧?”
王诩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猫爷打开了牢房的门:“快走吧,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让你去救人了,我是什么意思……你出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