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当灵媒有很多年了,不过他从未请到过一个鬼魂上身,也从来没有和任何超自然的神明交流过,他只是做一些中年妇女的生意,说一些她们爱听的话,比如她们的前夫会在几年内死于车祸,或者将来会遇到一个好男人之类的,充其量就是个洋算命的。
其实老外干这行的技术非常拙劣,最多是用了一些心理学上的基本常识,比如开场白往往是“最近一直有什么烦恼困扰着你吧。”整个一废话,这世上还有人是没烦恼的吗?
相比之下咱们中国的算命先生就要厉害得多,像什么易经八卦,阴阳风水,就算没完全读过,至少也得背出个十段八段的,不管别人听得懂听不懂,先把他侃个七荤八素再说。还有对人性的深层剖析,察言观色的能力,都不是那些老外的神棍可以比拟的。
老外的灵媒一般都是在接受咨询之前先讲好价钱,这其实是非常愚蠢的,相当于给自己设置了一个门槛,而中国的算命先生却是来者不拒,最后还侃得别人心甘情愿把钱交出来,算完命还得千恩万谢,不是救命之恩,就是姻缘之泽,其实他不过是说了一堆模棱两可的废话而已。
这忽悠水平的差距简直是职业和业余的分别,但老外很多时候比较单纯,连洛斯这种自学了几年心理学的人都能混上一口饭吃就是很好的证明。
洛斯老兄凭借他在业界良好的口碑,今天也有幸受到了兰德的邀请,他一路上表演得十分出色,坐在巴士后面抽风不断,还有几个同道中人看着他直点头,好像看出了不少门道似的,洛斯觉得非常好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别人居然知道……
他到了旅馆的房间以后就把闹钟设定到六点半,然后躺在床上小睡起来,估计是他一路上抽风给抽累了,需要歇歇。
时间过得很快,洛斯醒来时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再一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闹钟居然没有响,这让他十分郁闷,要知道缺席晚餐对兰德先生来说是很不礼貌的。
洛斯决定亲自到兰德先生的房间去表示歉意,现在不算太晚,对方应该还醒着。
他正准备穿上外套,却突然听到了窗外有尖叫声传来,他立刻来到窗边朝外看去,依稀看到了停车场上有三个身影在移动,当中那个似乎是女人,被另外两个男人的影子拖向一辆汽车,一辆红色的法拉利。
虽然洛斯只是个靠嘴吃饭的神棍,但正义感还是有一点儿的,因此他立刻冲出了房间朝外面的停车场跑去。
“这两个恶棍!洛斯.福格是不会放任你们这种恶行的!女士!等着我!”他一边跑还边呼喊着,就像个中世纪的骑士要去救他的公主,只是他身上还穿着睡袍,显得颇有些滑稽。
值得一提的是洛斯的这个姓“福格”和环游地球八十天那位菲利斯.福格先生一样,而他也恰巧是个英国人,因此他一直坚信,自己体内流淌着某位不知是虚构人物还是真人,富有冒险精神的绅士血统。
洛斯就这样冲到了停车场,可那辆车已经发动了,他还未靠近,车便加速向远处驶去,洛斯看到在后座上,那女人正在挣扎,坐在她身边的男子一巴掌把她打倒了。还未看清车牌,那辆法拉利一个转弯离开了洛斯的视线。
“这群流氓!暴徒!居然对女士动粗!嘿!有没有人!这里需要帮助!”洛斯回头朝着旅馆大喊着,刚才他跑下楼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人都没遇到,而现在就更诡异了,旅馆的灯居然全部熄灭了,只有停车场的路灯还亮着。
黑暗中的旅馆像一个巨大的怪物,好像要把每个走进它的人给吞没,洛斯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莫名的恐惧袭来,难道自己撞上了……幽灵?!
洛斯站在停车场中央有些不知所措,来时的巴士已经不知去向,旅馆又像个漆黑的鬼屋一般,身旁的一盏路灯是他仅存的依靠。
“喂,醒醒。”古尘拍着洛斯的脸说道。
“啊!”洛斯突然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床单被他的汗水弄湿了一大滩,他大口喘息着:“我……我……H!原来只是一个梦。”
“我倒觉得这不仅仅是梦,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这应该是某个死亡片段重现。”古尘坐到房间一角抽起了烟。
“你……你是古尘先生,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还有,什么是死亡片段重现?”洛斯想要坐起来说话,动了几下却发现浑身无力,他大惊道:“为什么我不能动了?你对我干了什么?”
古尘还是很颓废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解释道:“所谓死亡片段重现,就是在怨气极重的地方……恩……用你们的话说就是灵异地带,在那里的人有可能在某种状态下看到一些多年前的场景,可能和此地幽灵的死亡有联系,至于你现在不能动,中文有个很简单很贴切的词——鬼压床。”
洛斯听完,喉结上下抽搐了一下,他心里的害怕无以复加,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十六岁就开始玩装神弄鬼的把戏,十年了,今天总算是让他撞上了。
“古尘先生,我的中文不是很好……‘鬼压床’的意思是不是有个幽灵正把我按在床上不让我动的意思?”
古尘吐了口烟,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散模样:“回答完全正确。”
洛斯吞了一口口水,他看过不少恐怖电影,无非就是僵尸狼人什么的,偶尔出来个幽灵也最多拿着把凶器出来砍人,没想到这中国的幽灵还有这种古怪的本领……
“古尘先生,您能不能做点儿什么……”
“放心,七点的晚餐还有五分钟才开始,你还来得及换件衣服,和我一起下去。”他说着走到了洛斯的床边,嘴里咕哝着,看那样子好像要吐痰。
“喂,古尘先生,你想干什么?!请不要在这种时候恶作剧!”还未等洛斯说完,古尘就一口唾沫吐在了他的胸前。
“恩……好像没用呢……”
“您这是在干什么!”
“哦,这种时候要摆脱幽灵的束缚就要用到一些辟邪之物,比如黑猫,狗牙,玉佩,风铃之类。”
“但为什么您对我吐口水?”
“事实上人的口水含有阳气,也是辟邪之物,不过是强度最最弱的那种,显然对你现在的状况没有帮助,那么现在就地取材的话,我们还有两种选择。”
洛斯听了古尘解释稍微冷静了一些,问道:“哪两种?”
“第一种是童子尿。”
“对不起,我的中文真的不是很好……您指得难道是小孩儿的尿液?”
“事实上我指得是处男的尿液,你要那样理解当然也没错,那么洛斯先生,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还是处男吗?”
“我选二!!”洛斯根本无视他的问题,大声咆哮着,显然让他自己尿床或者让另一个人在他床上小便都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那好吧。”古尘翻了翻洛斯的行李,找到一把瑞士军刀,这是很方便的工具,洛斯一般都随身带着。
古尘冷笑着走到洛斯旁边,那眼神就像是屠夫在看一块砧板上的肉。
“古尘先生!您又要干什么!?”
“辟邪之物中威力最大的莫过于阳刚之气,也就是男人的血液,放心,我是外科医生,只划开一点点皮肤,绝不会伤到任何一根血管。”
洛斯很想问古尘一句,“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血”,但他终究没说出口,他觉得眼前这个性格恶劣的疯子可能会做出任何事来,所以如果只是流一点血就能摆脱当前的困境,那他也只好自己忍忍了。
五分钟后,古尘和洛斯一起来到了餐厅,其他大多数客人都已经到了,兰德先生还未出现,作为主人稍稍晚一些出现可以让那些晚到的客人不那么尴尬,这也是一种很得体的做法。
吕平走过去对古尘说道:“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小事而已,放心,我没用灵识。”古尘坐下以后又点上了他的劣质烟。
洛斯此刻虽然还有些后怕,但更多的是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炫耀自己和鬼魂“奋战”后的战果了,虽然古尘划开的伤口不大,但洛斯还是在自己的手臂上缠了好几圈绷带,貌似他觉得这样相当的“爷们”。
“古尘先生,在晚餐开始前我还是要私下问问,您到底是怎么进入我的房间的?还有,您是怎么察觉到我遭遇了危险?”
“很简单,我出了房门就感觉到了阴气,那么很显然是在闹鬼,因为我不能用灵识辨别位置,所以就打开每个房间的门,看看里面的情况,结果到了第三间房间,就发现了你。”
“那您是怎么搞到酒店的客房钥匙的?”
古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在手心里摆在洛斯的面前:“一个用来夹纸张的别针,可以打开这世界上大多数的锁。”
洛斯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古尘先生,我知道外科医生都有一双巧手,但您的这个技术实在是非常神奇,能不能抽空教教我?”
“我的朋友,学这个可不好,你难道想用这种方法去打开女孩儿们的房门吗?二十六岁还是处男的洛斯老兄。”
“你……你怎么知道……”
古尘耸了耸肩膀:“你要明白,美女和处男就像是衬衫领口上的口红那样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