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一惊，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不是带着那些弟子入门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来时，那大门本就是打开的，牧野还以为洞天内有其他人。
没想到是洛剑首。
糟糕，要是她知道我知道这个地方…
“你不是走了么？”洛剑首冷冰冰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来这里做什么？是来回忆你和你那个女人在这里的点点滴滴么？”
“……”牧野。
“确实是来回忆的。”他道。
洛剑首眼眉一横，竟是有一股无形剑气透体而出。
“但我是来这回忆这地方的诸多剑途…”牧野道，“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这里没有合适的剑途。”洛剑首冷哼一声，“哪儿来回哪儿去！”
“你这样赶我走的样子…”牧野笑了笑，“很像那番经历中不得已受那位‘太华剑仙’威胁啊……怎么，成为了剑仙门的剑仙，打算与我断绝关系了？”
牧野啪的一下，坐在了一旁，躺在了身后的雕像上。
之前离开，如今又相遇，无一不说明，逃有时候真逃不了。
牧野怀疑自己哪怕返回东荒，可能也会遇到洛剑首。
搞不好到时候遇到的还是一个想要杀自己的洛剑首。
“我就是来找找剑途的…咦…这地方之前其他剑途的图录还在，怎么现在没有了。”牧野扫了一眼，发现石壁上留下的剑途顿时少了许多，立刻心中明了。
难道是传给那些域外修士了？
牧野若有所思，那么自己的推测就愈发正确了。
剑仙门确实是为了对付‘大劫’，并且这大劫并不只是发生在剑仙门，还发生在其他洲域…
再根据剑池泡出的剑体，基本上肯定就是为了对付幽厄之灾了。
而且有了剑体，再修炼这些直至大道，难度极高的剑途，也不是没可能的。
“所以，这里没有适合你的剑途了。”洛剑首淡淡道，“你会的那么多，走不走剑途，对你而言不重要。”
牧野看了看，发现石壁上好像就剩那六道剑途了。
只是六道剑途也没有完整的图录。
但洛剑首如今是剑仙门的剑仙，至于是不是那位执幽还无法完全确认，可是她能来到这里，那么自然是有此剑途的详细修炼之法的。
“这不是还有一门剑途么？”牧野指着六道剑途，“我对这一门挺感兴趣的…”
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洛剑首浑身剑意澎湃，一缕缕冰寒剑息开始蔓延至整个洞天。
可没过多久，却又止住了。
“这一门不适合你。”洛剑首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不适合？”牧野奇怪道，“如今大劫将至，你秉承剑仙门遗址，又是引域外修士来此传播剑途，让他们得剑体，不就是为了对抗大劫么？”
“我过了十圣山，泡剑池得剑体，也算是代表东荒。我又对这一门剑途感兴…”
依旧话还没说完。
“我说了！”洛剑首眼眸冰寒，“不适合你，就是不适合你！”
她生气了。
牧野皱眉，随即无奈道：
“行，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吧。”
“另外，是不是应该和我说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
这次换成牧野打断她了，他直接走到洛剑首面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眼眸流露出一丝柔和：
“你我曾经历的那一番神游奇谭，莫非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就算不知道，也猜不到么？”
洛剑首闻言整个人瞬间宛若被定住一般，一时间心神大变，心中似有百般情绪涌上心头。
恍惚间，也似回想到了那番与对方好似在一念间，经历的百年经历。
“那番经历已经是预兆…”牧野声声入耳，眼眸泛起一丝丝奇异的光芒，“预兆着我会死。怎么，难道洛剑首真打算让我死？”
“不…”洛剑首闻言下意识开口，可话到口中却只是抿着唇，“你听我的，自然死不了。”
牧野心道，果然，洛剑首无论是是不是觉醒了剑仙记忆，但至少她目前还是原来的那个洛剑首，嘴硬心软。
“所以，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我的命掌握在你手中咯？”牧野笑道，“那你真要我死，那我岂不是毫无反抗的余地…谁知道洛剑首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次次见你，可都恨不得杀了我。”
“我没有…”她眼神有些躲闪，只觉手掌被对方握着，一如回到了当年的温度，令她有些心乱。
“是么？那你看着我说…”牧野道。
洛剑首微微抬头看向后者…
就在这时，牧野天衍诀运转，天衍法相恢弘万千般化作一道滚滚洪流，在这瞬间通过眼眸侵入对方的识海中。
没有一丝防备。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哪位剑仙转世…’牧野心道。
没错，他等的就是洛剑首心神松动的瞬间，以天衍诀百倍之神识以及凝聚的元神法相，进入对方的识海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所谓的‘转世’。
不然，总感觉怪怪的。
然而，神念涌动，牧野并未在洛剑首的识海察觉到什么。
只看到了一道巨大的神识封印。
“咦…她的识海怎么会这门封印？”牧野皱眉，“谁在她识海留下了这一门封印？难道这就是她剑仙转世的记忆封印么？还没有完全打开的那种？”
既然如此，牧野眼神微动，走至那道神识封印面前。
以元神所化的牧野，看着这道神识封印。
“是不是打开就能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剑仙转世了？”牧野沉吟片刻。
那他就必须打开看看了。
牧野深吸口气，手掌轻轻按在那道神识封印中。
天衍诀作为以神识主修而成的元婴妙法，虽然说不定做到以神破万法的地步，可面对这道神识封印破去并不难。
而且，洛剑首的神识修为不算高，如今只是在化神级别。
大概是来到剑仙门，突破的。
以自己此时天衍诀的强度，足以轻松破之。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磅礴的神识涌入那宛若一道剑形大门的封印当中，仅仅是刹那间，那封印便开始松动起来。
直到自身神识还未消耗二分之一，封印轰然而破。
元神法相顿时屏息凝神。
然而，下一刻，没有任何意念传出。
只有六幅玄奥的剑诀图录涌了出来，瞬间便印入了牧野的元神中。
‘嗯？’
牧野微微一怔。
没感觉到任何灵魂的意念，反而从这六幅图中观到了一门玄奥万千的剑途。
‘等等，这是…六道剑途的详细修炼之法？’
牧野心中一惊。
洛剑首识海封印的不是什么转世残魂，竟然是这一门六道剑途？
从石壁来看，六道剑途的修炼之法显然是刻在石壁中的。
是她取了出来？
自己修炼的么？
可看着也不像啊。
自己修炼，为何要在识海封印这一门至高的剑途？
而且，说实话，这一门剑途就算给别人修炼，也没人能修炼而成，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保密。
牧野愣神间，元神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
下一秒，识海中，洛剑首的元神便已然凝聚化神，冷冷的注视着自己。
“你真是个混球！”洛剑首咬牙切齿，“哄骗人的功夫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都没落下。小婵给你骗成这样就算了，你还想来骗我是吧？”
“给我滚出去！”
话音一落，便是一道巨大的神念宛若海啸般从识海中荡起。
牧野咳嗽一声，元神转身就溜，离开了洛剑首的识海。
我寻思，我也没窥探你其他什么，就是看看你是不是被什么威胁了…
识海中，洛剑首的元神平复数息，随后看向识海的那道封印，顿时脸色大变。
‘这混蛋…！’
洞天中。
一股巨力袭来，牧野连连后退数步。
洛剑首眸如霜星，指如剑刃般指着牧野，气得浑身发抖：
“就为了那门六道剑途？”
“你…你…”
一边说着，她气得眼眸泛泪，直接朝着牧野指如剑光刺来。
牧野倒也没躲避，对方指如剑光似能崩星催日，可并无任何杀意，凭借自己此时的肉身加上还有剑体，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只见他探手而出，以臂为鞘，在那剑光袭来之前，便以鞘抵之，一个顺势就将这把锋锐霜寒的‘利刃’带入怀中。
另一只手一揽，顷刻间就固定住了此时寒光硕硕的大剑。
“你要死我不想拦着…”大剑起伏不定，剑芒逼人，声音却有些僵硬，“你若不想死，最好碰都不要碰那一门六道剑途…”
“不就是一门剑途么？”牧野奇道，“还能与我的生死有多严重的关系？更何况，我习得这一门剑途，不是更厉害了么？”
“呵…”大剑似被剑鞘束缚的有些难以动弹，微微扭了扭，发现大致是剑鞘过于合适，一缕缝隙都没有，无奈之下便只能发出一声冷笑，默认似的认命不动了。
牧野感知着识海的那六道剑途。
有了具体的修炼之法，神念一扫，便已经知晓个大概。
有了个大概，不说完全参悟，却也能感觉到这一门剑途乃是直至大道的法门。
也就是说，能修炼至飞升的那种。
正好可以解自己如今没有合适化神功法的燃眉之急。
一切刚刚好啊！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牧野不以为意。
况且，还有剑体，还过了十圣山，有了十多万道剑意经历的加持。
修这一门六道剑途，不是正好合适么？
感受着剑鞘没有变化，大剑沉默着，脸颊微润，缓缓闭上眼眸，似乎在感受着这一刻收敛了锋芒的宁静。
又是在那恍惚间，好似回到了那百年经历时，两人抵颈相眠的温存之时。
当神剑有了剑鞘，便会敛锋沉意，在这一瞬，洛剑首感觉自己的内心，是如此的平静。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
剑鞘虽好，但该阻止的还是要阻止。
“小花贼，你若听我的。”深吸一口气后，洛剑首声音多了几分轻柔，“我保你不死，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那熟悉的口吻，让牧野一愣。
不由低头看了洛剑首一眼。
行啊，你也会打感情牌了是吧？
牧野一脸古怪，倒是没发觉，刚才还有点挣扎，现在竟是一点都没挣扎了。反而偶尔动一动，挤出了两人之间留存的一缕缕空气，好似在嫌不够紧。
牧野没管，继续沉寂在六道剑途的感知中。
如之前介绍一般。
六道剑途，是以要身化六中不同的生命，感悟天地，再以不同的生命将自身炼化成剑。
没错，以己身为剑，证得大道。
并且要往复循环六次。
每一次修为都会直接上升一个层面，得一缕剑道法则。
当六道完整，直接白日飞升，逍遥天地。
‘化身为剑…’牧野感到有几分不可思议。
这是真正意义上改变自身生命形态的修炼之法。
根据六道剑途的说明，修炼之后，便会舍弃之前的生命种族。
并且，诸般修为都将以另一种形式，改换成剑之后的剑形，并会损失大半。
‘有点离谱啊。’
牧野微微皱眉。
但哪怕只轮回修成其中之一，能的一缕剑道法则，基本上大概也比之前要强。
至于修行条件，也颇为苛刻，本身需要一定修为不说，剑体是必须的。
诸般锻剑材料，以及将自身熔炼天地焰火，等等这些都无一不是稀罕之物。
比如，以人剑的人剑途中写明了，首先需要一把合适的剑胚，以焰火炼身，期间运转法诀，感悟天地。肉身越强，需要的烟火就越强，最后练出的一把‘人剑’就越强。
所以其要求中，修炼者肉身也必须极强。
其中最难的，就是意志了。
过程，必定是极其痛苦的。
毕竟把自身肉身当成诸般材料炼制成一把剑，以血为液浇铸焰火，以骨为髓成剑质，以身体诸般器官形成剑之器，最后元神入魂，化为人剑之魂，方成剑途大道。
这能有几个人修炼而成的？
“好变态的剑途…”牧野心中微寒。
然而，越难，剑途自然就越厉害。
‘而且，我好想已经完全满足了一切条件。’牧野仔细一算，微微沉思。
似乎，自己真可以修炼这一门剑途。
然而，这一门剑途，须得修炼至最后，六道合一，才能化身大道，届时才能不受形体束缚。
不知不觉中，牧野沉浸于这门剑途中…
下意识间，便将怀中的大剑抽了出去…
洛剑首正宁静的温存中，却不想一个踉跄，便给后者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