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装出发,每个人只是带了一天的粮草,加上各自互不统属,队伍里明显有些焦躁不安的气氛,渡江时候,锦衣卫的番子和魏国公的家将在船上还差点打起来,好在被各自上司喝止。
等过江靠岸,八百人马下船也折腾了好一会,等一切完成,天也差不多黑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扬州盐商组织的人马过来迎接了。
距离渡口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路程,就是扬州盐商们设置的兵站,里面人吃马嚼的物资都是齐全,酒肉也是丰盛,甚至还为几个头领预备了女人。
到了这里之后,马冲昊队伍里的焦躁不安烟消云散,在南京城中一切安稳,不用考虑什么补给后勤,可这么没名没分的出征,又只带了一天的补给,如果补给用完怎么办,每个人都有这个担心,可看到盐商们的准备,大家都放心了。
“马都堂,赵进那厮实在是该千刀万剐,在他压迫之下,扬州这边连看家护院的护卫都不敢预备,最多只能拿出三百骑跟随,还望都堂不要嫌弃。”扬州冯家的家主冯金德委婉说道。
盐商们送来的女人可都是扬州城内的上等货色,本以为马冲昊这些头目会笑纳,却没想到马冲昊说是路途疲惫,就不要在外面折腾了,直接拒绝他们的好意,这让过来迎接的各位盐商很是忐忑,等安顿下来就私下求见。
马冲昊的态度倒是很和气,摇头说道:“你们真是糊涂,这里距离扬州城还有半天路,在这里就送上女人,那从这边到徐州要走几天,你们伺候还是不伺候,不送了,他们就觉得你们怠慢,送了也没什么人情。”
听到这个,大家才放下心来,马冲昊又是继续点拨说道:“等到扬州的时候,你们尽力供应就好,其他的就按照预先说的办。”
说完这些,冯金德才敢说护卫人数这一茬,马冲昊对这个却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这次来是抓反贼犯人,不是为了打生打死,用不了这么多人,你们就出个二百吧!”
“都堂,徐州盐市大家已经商议好分配了,都堂就拿个两成干股如何?”这才是谈到了正题,盐商们可不会去和这帮番子兵丁抢什么金银产业,但那个盐市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马冲昊笑着点点头,冯金德和边上盐商杨家的家主交换了下眼神,又是说道:“清江浦那边的盐市初建,又有别处要分润,就给不了两成了,留给都堂的只有一成,还望都堂莫要嫌弃。”
“既然这边只给我一成,那淮安府北边的荒草滩上那些庄子咱们再议。”马冲昊脸上笑容不减,柔声说道。
邳州和海州之间的偌大地方,都是为了煮盐而留置的荒草地,这盐碱荒滩完全是蛮荒之地,基本没什么人烟,盐商们只顾着盐业上的暴利,也不愿意理会这里。
可现在赵进把这里开发成为一个个整齐兴旺的大田庄,有越来越熟的田土,有熟悉耕种的人丁,还有四通八达的道路,已经和县城的规模差不多,而这么多的田地和人口都是私产,近乎无价的传家私产,这些东西在赵进覆灭后自然就可以被大家瓜分,盐商们的海州一线和荒滩地距离很近,自然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这一块,他们本以为马冲昊注意不到,却没想到直接被提起,冯金德和边上的那位神色立刻尴尬了起来。
不过当晚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只是说等大事做成后再议,马冲昊也知道此时不可能逼得太紧,毕竟盐商背后也有这样那样的人在撑腰。
等到了扬州之后,马冲昊这队人的待遇就更好了,城外就有豪商们的庄园,可以轻松安置这几百人马,供应更是不必提,酒肉女人,应有尽有。
下面的兵丁吃喝的满足,带队的头目们也都放开胸怀,玩了个痛快,在南京城内上面下面那么多人盯着,那里有这么快活。
“老马,你说咱们这八百人能不能把这个扬州洗了,这他娘的遍地金银,只要动手弄一次,几辈子花用不愁,女人玩到玩不动!”
醉生梦死两天,徐铁彪和马冲昊的交情迅速变好,喝多了之后,徐铁彪大着舌头和马冲昊说话。
这等话和锦衣卫说,真是嫌自己活得命长,不过马冲昊却不以为意,笑着回答说道:“这扬州城虽然有个守备,可那里能看到城防,咱们八百精骑对付这等地方,那就是杀鸡用牛刀,可咱们若动扬州,东南西北的大军都来对付咱们了,咱们现在是等着狼山老陆过来汇合,可要是动了,狼山老陆就是来打咱们的。”
“随便说笑罢了,我们徐家世受国恩,怎么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勾当!”徐铁彪或许酒后失言,但也知道弥补。
说完这句后,徐铁彪皱着眉头纳闷说道:“按说信什么的早该送到了,咱们到扬州,老陆也应该到扬州了,这都耽误了两天多,怎么还没来。”
醉醺醺的时候,提一句也就罢了,没有人会在意太多,不过第二天早上,徐铁彪还搂着女人睡得香甜,门却被人不客气的拍响。
徐铁彪被惊醒之后,第一反应是摸出了枕头下的短刀,不过紧接着就放松下来,门外是马冲昊的亲信马六。
“徐老爷,我家老爷得了消息,说陆全友的人两天前就走了,直接赶往清江浦的。”马六禀报说道。
听到这个,徐铁彪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等他急忙穿戴整齐去见马冲昊,发现马冲昊的神情并不比他好多少。
“这老东西打算的倒精,想先去清江浦发财了。”马冲昊咬牙切齿的念叨了句。
”喊弟兄们准备走,再留在这扬州,只怕各个腿软了!”徐铁彪没好气的吆喝说道。
马冲昊这时候也没了好脸色,闷声说道:“不用急,他在那里也发不了什么财,最多就是借着谋反的罪过讹那帮富户,想得倒美,那帮大户背后都有人撑着,他没名没分的,谁会理会他。”
早晨起来得到了消息,本应该十万火急的出发,而且这八百骑兵都是轻装,不需要补给和粮草,按理说应该很快就能拔营出发,可这几日的放纵让大家的效率都已经低了很多,折腾到太阳偏西,这一队才沿运河向北前进。
这一队骑兵倒是顾不上扰民,路上的行商百姓自然也不敢去招惹,都是远远的避开,很是好奇的看着。
一听说狼山副总兵的亲卫家丁已经赶到了清江浦,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花天酒地,大捞钱财,马冲昊这一队上上下下都激动焦急,尽管舍不得离开扬州,但在接下来的路上却没怎么浪费时间,过高邮州,经宝应县,很快就来到了淮安府境内,而清江浦就在淮安府和扬州府的边境地方。
在出发前,马冲昊已经谋划了很久,不仅有人在徐州安静的刺探观察,清江浦这边也有他的眼线,所以他们这一队人马一到,立刻就有人过来禀报接应。
“..陆大人的亲卫已经到了,刚来的时候,就派人去往各处豪商住处,说是他们勾结反贼,朝廷已经派大军前去会剿,如果不想从贼从逆,就要捐纳军资,到时候自然会帮着缓颊说情..”
“..不过清江浦这里的大商人靠山太硬,对官面上太熟悉,根本不理睬这话,他们直接就让陆大人拿出公文,还说妄自出名,这个罪过同样不轻..”
“..这伙商人就是清江浦的土皇帝,那山阳守备秦某本来是狼山副将的统辖之下,结果他的兵丁反倒和陆大人的亲卫对抗,有几次差点打起来..”
“..赵进在这边还留了将近两千人,是次一等的兵卒,叫什么团练的,这伙人不知道是投了豪商,还是被那帮大户用银子买通了,现在也是张牙舞爪的,陆大人的亲卫根本不敢乱来..。”
本来马冲昊一干人很是焦急愤怒,可听到这个说法之后,开始是耻笑,后来则是愕然。
“当真是无法无天,这还是大明天下吗?”马冲昊怒喝说道。
马冲昊所带的队伍和狼山的四百骑兵都在一个营地,那里也是扬州盐商们置办的兵站,双方见面的时候,马冲昊这一队人颇有些幸灾乐祸,而狼山的兵马很是垂头丧气的样子,狼山兵马带队的人物让大家很是意外,居然是个中年文士,自报姓名说叫施坪敖。
对这个人物,身为锦衣卫指挥佥事的马冲昊也有所了解,知道是狼山副将陆全友的心腹幕僚,所以态度上很是客气。
施坪敖对马冲昊也是不卑不亢,但话说得很直接:“马大人,这次去往徐州,咱们没有名义,要得就是一个气势,不光让士绅百姓知道咱们师出有名,还要让咱们自家人觉得理直气壮,不然的话,吓不住人,那些依附赵贼的逆党就不会逃散,那赵贼也不会心生怯意,清江浦这一处,一定要压服了,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赵进谋反,若是现在还这么模糊暧昧,那就是从贼附逆,将来要大罪下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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