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真人到了风陵海后,把重建山门之事全数交由座下弟子打理,自己则立刻着手布置守山大阵。
他很是清楚,只李岫弥等人在此,或能给玉霄惹些麻烦,但在其未成洞天之前,对玉霄可以说毫无威胁。
但如今不同,见他来得此地,玉霄必然会加以正视,其若动真,虽未必能把他如何,但不难将风陵海彻底毁去,严重一些,甚至连他门下弟子也无法保全,是以唯有将阵法快些立起,才能心安。
几日之后,崇越真观米真人也是带着门下弟子迁来。
陶真人本拟玉霄此刻当会有一二反制之招,然而过去月余,却仍不见半点动静,不觉有些奇怪。
两人商议下来,觉得其许是为别事牵绊,一时无暇顾及这里,不过这正是他们机会,于是抛-优-优-小-说-更-新-最-快--下一切杂事,只管加紧布置。
两名洞天真人合力筑阵,再加溟沧派源源不断送来的宝材,只用了近半载时光,就将大阵粗粗炼成,不过因少法器镇压,许多地方还是不甚稳当。
陶真人慎重考虑过后,把先前炼得数张阵图拿出,镇在此间。只如此还是不够,故此又开口问溟沧派讨要不少法器,后者无不应允,除之此外,还又主动送来许多可供后辈弟子修行的外药宝丹。
两派不少弟子原先对迁来南海一事心有怨结,只是碍于此是门中洞天真人之命,不敢多言,但此般物事一到,一下便被安抚了下去。在东海修行时,他们又哪得这等好物?而门中一稳,陶、米两人也是把更多心思投入到禁阵上来。
这日两人正在合炼一处阵角,忽感一阵异样传来,皆是抬头看去,
见小界方向,有一道灵机冲出,到了穹顶之上,霎时拨开云雾,滚荡不止,而后过不多时,就隐没无踪。
米真人蹙眉道:“这位李掌门也是急切了一些,若能我等把这大阵打理好了,再踏上那一步,岂非更是稳妥?”
陶真人摇头道:“缘来不由人,这时机一到,李掌门怕也无可自主。”
米真人道:“要是把小界出入门户先自闭了,许还能遮瞒这一段时日。”
陶真人道:“玉霄在风陵海也是布有耳目的,小界之门一闭,乃是欲盖弥彰,反是逼得其等动手,也是不妥。”
米真人抱怨道:“我早知得不了几日清静,”
陶真人笑道:“米道友,你我这些时日奔忙,不就为了防备今日么?”
方才天中那情形,就是有修士意欲跨入洞天,提先引动了天地灵机之变,不过要到真正成就,还有过上许多时日。
那泄出气息虽止一瞬便就不见,但玉霄派也不难察觉,一旦有三名洞天真人立在自己背后,又有大阵阻隔,风陵海对其威胁立时大增,不把这处清扫干净,其绝不敢投向别处。
而要想打下由三名洞天真人守御的阵法,至少出动五六位洞天真人方才有望。
如能在此之前就将这势头遏住,就可避免此等情形出现,是以二人判断,玉霄此回绝不会再容忍下去,在这南海之上,就算掀起洞天之战也不无可能。
于是两人把这处阵角炼毕之后,立刻回去洞府各做准备。
陶真人思忖此事必得告得溟沧知晓,故回门之后,当即写下一封飞书,以法力送了出去。
御部心明洞天之内,周如英也是察觉到外间那一缕灵机变化,目光探去,不难此气看出是字南海而来。
她凝注片刻,冷笑一声,自望气台上回身而走,约莫百息之后,到得一处洞府之内。
这里正中立有一面大玉璧,下置锦绣蒲团,玉璧前则环列有左五右三共八道玉柱,雕文饰刻,鳞缀羽编,极尽华丽,殿内侍立有两个白发老道,见她进来,连忙深施一礼。
周如英也不言语,只一抬手,两个老道又是一揖,就点起清香,再去各个玉柱之下插下,随后拜了几拜,就见那玉柱一根根先后亮起,而洞壁上下,却是渐渐照出诸天星宿,缓缓轮转挪移。
不多时,柱光之中接二连三浮现出人影来,只是个个身影模糊,只能从衣饰及身形轮廓上辨清彼此不同。
左首最上一人,道:“心明殿主可是有事?”
周如英打一个稽首,道:“回禀亢正真人,今日风陵海上生了变故,方才有人气息搅动灵机,定是那要成就洞天之位,小侄敢问一句,下来该当如何?”
右坐之上第一人淡声道:“只搅动灵机,却未必能成。”
亢正真人道:“小心一些,总是不差。”他转向周如英道:“先前既已定策,师侄可按此法行事。”
其下手一人低声道:“师兄,需防备溟沧插手,若眼下起得争斗,非是上人所愿。”
亢正真人稍作沉吟,摇头道:“溟沧既将此二人摆在此处,当是要利用其等牵制于我,绝不会此亲自下场。”
几人说话之时,又有他人插话上来。周如英却是站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好似对面商量之事与自己毫不相干。
许久之后,诸人意见终是相合,亢正真人对周如英道:“我等明辰发动,心明殿主可按此前之议行事。”
周如英把身一躬,道了声是,待立直后,八柱之上光华前后敛去,只余左首第四位上还有一道化影留着,此人笑道:“骊山派一事师妹做得甚好,玉陵真人已是意动,此事若成,料门中必再无人拿话说你。”
周如英哼了一声,怨道:“今日之变,若非小妹早日提及,怕是又免不了一番说道。”
前段时日她并非对清羽、崇越两派迁至南海视而不见,只是那时精力放在骊山派玉陵真人那处,总算与门中诸真早早有过交代,才未受责备。
那化影笑道:“为兄也知师妹劳心劳力,很是不易,不过上人当是看在眼中,未来大局抵定,想也脱不了你一份功劳。”
周如英听此言语,眸中也是生出几分光亮,她道:“明辰动手,小妹还需下去安排,就不与师兄多说了。”
那化影点头道:“师妹自去便是。”
周如英一个万福,就退出洞府,身后柱上光华也是消隐下去,直至不见。
转眼一夜过去。
风陵海上,天方破晓,朝鲜染遍天际,忽有一阵清气不知自何处吹拂过来,看去柔弱,但重重厉风被此气一触,立便散开,不过数个时辰,原来被狂风搅起的汹涌海潮竟是渐渐平复,本来被环绕海界的厉风障竟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海域之外修士愕然发现,自家头顶之上,竟然是一片万里澄空,往日乌云黑风,全然不见,而通往内海之路,也再无任何阻隔。
陶真人此刻正在仙府内修持,但却时时留意外间变化,感应有异,肩膀一晃,起一道分身化影跃入半空之中,再往远天看去,在他眼中,见一道清气自北天而来,竟是一越两洲,直直压在风陵海上,致厉气不得舒平。
正在观望时,下方灵光一闪,一道窈窕身影出现在他身侧,问道:“可是玉霄派出手了?”
陶真人沉声道:“正是,此当是其第一手,压下厉风,使我水气海力不得宣泄,以乱此间灵机,不过有守御大阵,这却不难化解。”
两人知晓玉霄出手不会这么简单,下面定然还有后招,商量几句后,就化烟一缕,回了自家真身之中,按照事先定计,各自压定阵门,全神防备。
只是下来整整一日,竟不见任何动静。
陶、米二人却是坐定不动,面上也见放松之色,
很快到了入夜时分,忽然北方尽头处骤然闪出一缕星光,其一路越过山岳海泽,以流星飞射之势,急往大阵所在之地飞来。
陶真人一见,面现凝重之色,把案上阵旗拿起,轻轻一摇,阵上现出诸般幻光,内现无数龙蟒蛟鲤,翻腾海疆,万千顷水浪猛然升腾,如墙环拱,将风陵海内诸岛围护在里。
由于那星光动静过大,此间所有修道士也惊愕望来。
过得百息之后,那星光终是一头冲入风陵海上,带轰轰烈响,一头撞在大阵之上!
轰隆一声大响,海天之间,霎然一阵明灭。
陶真人所布阵法,是运用灵机巧妙牵连诸岛,盘成御守大阵,本来外力极难撼动,但这一下撞击,居然震得诸多岛洲乱晃不已,许多未布禁制的宫观都是顷刻崩塌。
那星光一击无功,忽然上扬,又至天顶,悬住不动。
陶、米二人这才看清,此物是一银锥,长有一丈,头尖腹鼓,外有银光裹罩,旋转之中,有星芒缭绕,扬去霞光缕缕,辉映海水。
米真人脸色一变,这一望而知是破阵毁禁的真宝,,正要抬手把手中法宝祭了出去抵挡。
陶真人却喝止道:“米道友,玉霄上来便用真器,下来必还有厉害招数,不定正是要引我反击,切切不可妄动。”
米真人想了一想,恨恨把手放下。
那银锥悬停片刻,见下方无有动静,就挟着轰声烈响,就又一头扎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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