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出了眠星山之后,先是往章伯彦处发了一封飞书告知详情,随后寻了一处山头,以土遁之术遁入山腹之中,开辟了一座洞穴,打坐一刻之后,斗法所耗法力已是尽复,就神采奕奕出的洞来,一路飞驰电掣,往希声山飞去。
不比来时,他一人一剑遁行甚快,只一日后,就回了楚都大扬,仍在馆驿之内落下。
眼下眠星山斗法胜负结果还未曾传出,馆阁执役见他明明随了众修一同去往眠星山,此刻却是独自一人回来,不禁有些奇怪,但因身份低微,故而也不敢多问。
张衍到了堂内,方才落座,忽听得脚步声起,抬目看去,却是赵阳步入堂内,后者一见他回来,面露惊喜,下拜道:“是府主回来了!弟子见过府主。”
张衍着他起身,随后笑问道:“我与你师去往龙柱时,听他提及,命你在一月之内修炼一门驱灵之术,若是不成,就要罚闭关三十载,你可是练成了?”
赵阳哀叹道:“此法委实难练,弟子用了四十日方才练成,前日才出得关来,想来回去定是要受恩师责罚了。”
张衍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禁失笑,他转了转念,又道:“你却来得正好,那英王府上管事项展蝠,如今可还在馆阁之中?”
赵阳回道:“此人还老老实实待着,这几日来,未曾到得他处。”
张衍点首道:“好,你去支会他一声,就言英王之事,我已在乔掌门处求过情,不日即可放了出来,叫他耐心等候就是。”
赵阳隐约知晓,此人似是涉及一桩异宝,恭声一揖,道:“是,弟子这就前去。”
他退下之后,张衍又关照婢女道:“去把此间管事找来。”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一名头戴方巾的中年修士跨入堂中,躬身问道:“可是道长唤小人?”
张衍问道:“我有一事问你,山中而今是何人做主?”
管事如实道:“掌门及几位长老不在山中,俗事就由几位夫人做主。”
张衍又问:“我有掌门信符在身,需到库藏之中取拿灵物,该往何处去?又该寻何人?”
管事想了想,道:“若是找经书典籍,当去银鼻宫,若寻奇珍异宝,需往牛角殿去,此两地紧挨一处,皆在希声山犀牛峰上,看守之人乃是掌门二弟子泉聪道长。”
张衍问明之后,点了点头,把管事挥退,而后乘风驾云,就往犀牛峰中来。
未几,到得峰下大殿之前,有执事道人迎上来,打个稽首道:“这位道长请了,敝派掌门外出龙柱斗法,未曾归来,近日殿中不奉外客,还请见谅。”
张衍言道:“贫道此行,乃是得了贵派掌门之诺,来取拿几味灵药。”
执事道人有些狐疑道:“可有凭证?”
张衍取出玉牌,拿在手中亮给他看,口中道:“此符乃贵派掌门亲赠。”
执事道人本是把手伸出,欲待取来细观,听闻此语后,却是身躯一震,赶忙又把手缩了回来。
他眼睛睁大,看了一会儿,苦笑道:“此符看去当是真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小道位卑言轻,做不了主,需去请来殿主查验,还望道长见谅。”
张衍点头一笑,道:“道友自去便是,贫道就在此处等候。”
执事道人喊来两名道童,命其好生招呼张衍,自己则匆匆往内殿奔去。
不过半柱香,他便与一名满头银霜的老道的一同转回。
那老道神色肃凝,缓步上来,先是仔细打量张衍,而后执礼道:“贫道泉聪,可是这位真人持了我锺台信符?”
张衍闻他就是泉聪,就把玉牌递过,道:“泉聪殿主请观。”
泉聪老道一眼见着令牌,就知是掌门随身之物,但他看过之后,却不动声色说:“老朽老眼昏huā,一时辨不得真假,还需仔细查验,真人可莫要见怪。”
张衍知此事涉及一派库藏,这老道谨慎些也不为过,因而笑道:“泉聪道友言重,此情理中事。”
泉聪老道拿出一面金镜,对着印符一照,随后告声罪,转入后殿,对一名弟子道:“你去与连娘子说,有人携了掌门随身印符,要入库藏取物,问她该如何处置?”
锺台派去往眠星斗法,派中元婴修士俱是出得门去,只留下二代弟子看守山门,不过有郑真人坐镇此处,也无人敢来生事。
派内是一概俗物,乔掌门不放心外人,也就交由几名妾侍打理,而一众宠妾之中,就属连慕容修为最高,几日前又听闻她突破了元婴之境,泉聪知她心眼小,又有心讨好,便就派了一名弟子去问。
希声山,暖炉阁,阵阵悠扬琴声自里传出,其声悦耳,重重叠叠,如玉浪堆雪,清舒润心。
待一曲弹罢,席下尤老击掌道:“连娘子此回入得元婴境中,不想连琴技也是大涨。”
连娘子听他夸奖,心里极是高兴,她一摆手,轻笑道:“那也是多亏了尤老送来的那一船上好罡英,尤老,你的好处,奴家自会记在心中的。”
尤老看了看她,却故意一叹,道:“可惜,可惜。”
连娘子奇道:“何处可惜?”
尤老道:“在下是可惜,连娘子若是成婴再早些,也能与赵夫人一般,去龙柱斗法,为乔掌门分忧。”
一提及赵夫人,连娘子轻轻哼了一声,道:“赵茹本非我楚国之人,不过仗着生养了一个好儿子,才被老爷看中,可如今我也成就元婴,却是不比她差了。”
两人正说话间,有一名婢女入堂来报,道:“娘子,泉聪道长遣了一名弟子过来,说有要事要见娘子。”
泉聪是乔掌门二徒,不过这人资质不佳,修了数百年,还只是化丹一重境,只是其人出身楚国大族,与她氏也是姻亲,连娘子也不欲得罪,道:“传那人进来。”
少顷,一名弟子入得堂中,见礼之后,不待问及,就把此行来意说出。
连娘子惊讶道:“老爷随身符信?你师父可不要弄错了。”
那弟子道:“符牌师父已是查验无伪,确是真的。”
连娘子疑问道:“既是来库藏中取物,又为何不遣本门弟子前来?那人是何来历?可曾问清了?”
泉聪子回道:“弟子来时,已是查明,此人姓张,乃是西神屋苍朱峰涵渊门主,此次龙柱之会,被那杜真人招揽了去。”
“你是说此人是神屋山张道人?”
连娘子先是露出意外之色,随即美目中泛起一丝冷意,哼了一声,心中想道:“那张道人当初竟削我脸面,而今撞在我手中,不妨寻个由头,也拿捏他一番,好好出了这一口恶气!”
只是那信符乃是乔掌门乃随身信物,她也无由阻拦,想来想去,也寻不到办法,便看向席下道:“尤老,你说此事如何是好?”
尤老知她心意,可嘴上却道:“在下不过是个外人,贵派之事,又怎生论得?”
连娘子不悦道:“让你说你便说。”
尤老意味深长地言道:“如今正逢那龙柱法会,乃非常之时也,娘子需得多查几日,免得今后出了漏子,难向门中交代。”
连娘子美目一亮,便关照那弟子道:“你回去告诉泉聪,凭那张道人索要何物,你就百般推脱说寻不到,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总之不叫他寻了去,可是明白了么?”
那弟子应下,也就出阁去了。
这时连娘子心中却是忐忑起来,持掌门符信者就如掌门亲临,暗中搬弄手脚,罪责可是不小。
可她再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已是元婴修为,乔掌门宠护她还来不及,又哪会计较这等小事,就算过后问起,只要一口咬死不知此事就可。
那弟子未用多久回了犀牛峰,将连娘子所言一字不漏告知泉聪,这名老道立时心领神会。
他踱步出来,到了殿外,走至张衍面前,端礼道:“道长,牌符已是验过,确为掌门信符,先前有所怠慢了,望乞海涵,只不知道长此番要取何物?”
张衍笑了一笑,就把随身礼单拿出。
泉聪拿过礼单看了看,眉头深深皱起,唉声叹气不止。
张衍看他一眼,道:“怎么,泉聪道友可有为难之处?”
泉聪晃了晃礼单,歉然言道:“好叫道长知晓,库藏甚大,此些灵药平日无人取用,也不知放在了何处,一时也寻不来,恐要请道长多候几日。”
张衍问道:“那需等几日?”
泉聪摇头道:“不好说,不好说,快则一二日,多则五六日,若是寻不到,十天半月亦有可能。”
张衍淡淡一笑,道:“我出来之时,乔掌门曾说,凭借此符,库藏中诸物任我取拿,既然灵药难寻,那也不用劳烦道友了,贫道一并取了就是。”
言毕,他把牌符一摇,瞬间把此殿之上重重禁制尽数压下了。
随后把肩膀一晃,背后一道光华扬起,霎时大水奔流,洪疾浪走,把整个牛角殿都卷入了进去,再一纵身,化一道灿烂虹霓,飞去天外,转瞬不见。
泉聪老道目瞪口呆,看着空无一物的山头,半晌之后,他啊的大喊了一声,仰面栽倒在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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